BBC 图片显示,商店里陈列着不同深浅棕色的 Kolhapuri 凉鞋。
印度西部小镇科尔哈普尔意外地成为了全球关注的焦点,数千名手工制作传统皮鞋的当地工匠正在集体抨击奢侈时尚品牌普拉达,指责其剽窃他们的设计而未注明出处。
58 岁的 Sadashiv Sanake 在昏暗的工作室里,锤子有节奏的敲击声见证了手工制作标志性的 Kolhapuri 皮革凉鞋背后的艰苦磨练。
“我从小就学会了这门手艺,”他告诉BBC。他说,这种凉鞋一天只能做“8到10双”,零售价仅为8到10美元。
科尔哈普尔仅剩 5,000 名工匠仍在从事这一职业——这是一个在机械化世界中苦苦挣扎竞争的家庭手工业,深陷恶劣的工作条件和低工资的困境。
因此,当意大利奢侈品牌普拉达 (Prada) 推出与 Kolhapuri 凉鞋极为相似的新系列鞋类,但却未提及设计起源时,当地工匠们一片哗然,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路透社 6 月份米兰时装周上,一位模特身着普拉达 (Prada) 服装走秀。路透社
此事迅速引发强烈反响。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对文化挪用的指责,迫使普拉达发表声明,承认这款凉鞋的根源。
现在,当地政客和行业协会纷纷支持这些工匠,希望他们能够更好地认可这门手艺及其文化遗产。
直到BBC播放了普拉达时装秀的视频,萨纳克先生才知道这场秀。当得知这双凉鞋在奢侈品市场的零售价能达到数百英镑时,他嗤之以鼻。“里面有金子吗?”他问道。
Prada 尚未公布其价格,但根据其网站,其其他凉鞋在英国的零售价在 600 英镑至 1,000 英镑之间。
科尔哈普尔新学院历史学教授卡维塔·加格拉尼 (Kavita Gagrani) 表示:“这些凉鞋最初是由边缘化的 Charmakar(鞋匠)群体成员制作的,他们也被称为 chamars。”
Chamar 是一个贬义的种姓术语,用来描述从事动物皮毛工作的达利特人(以前称为贱民)。
“但在 20 世纪初,当当时的科尔哈普尔统治者 Chhatrapati Shahu Maharaj 给予这个群体皇家赞助时,这种工艺开始蓬勃发展,”加格拉尼女士说。
据著名行业贸易组织马哈拉施特拉邦工商农业商会 (MACCIA) 称,如今,印度各地有近 10 万名工匠从事该行业,产业价值超过 2 亿美元。
“我从未受过教育。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我每天能赚大约 4 到 5 美元,具体取决于订单的数量,”60 岁的 Sunita Satpute 说道。
她说,像她这样的妇女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特别是手工雕刻精美的图案,但她们长时间的劳动却没有得到公平的报酬。
距离她的工作室不远处是科尔哈普尔著名的凉鞋沟,或者说檀香巷,那里有一堆店面——其中许多都在苦苦挣扎维持生计。
“皮革已经变得非常昂贵,推高了我们的成本,”在这里开店的首批卖家之一阿尼尔·多伊波德 (Anil Doipode) 说道。
传统上,工匠会使用牛皮和水牛皮来制作这些凉鞋。但自2014年印度民族主义政党印度人民党(BJP)上台以来,已有数起报道称,一些自封为抗议者或活动家的治安维持会成员对涉嫌屠杀牛的行为进行,有时甚至使用暴力。牛在印度教徒心中是神圣的。
2015年,马哈拉施特拉邦禁止屠宰奶牛、销售和消费牛肉,迫使工匠依赖来自邻近各邦的水牛皮,从而推高了生产成本。
“顾客想要更便宜的凉鞋,而且他们也不一定能分辨出区别,”第二代 Kolhapuri 凉鞋卖家 Rohit Balkrishna Gavali 说。
在马哈拉施特拉邦科尔哈普尔的一个作坊里,一名妇女将针穿过一双科尔哈普里皮革拖鞋。
2019 年,印度政府授予 Kolhapuri 凉鞋地理标志 (GI),这是一种真实性标志,可在印度境内保护其名称和设计,防止外界未经授权使用。
然而,在全球范围内,并没有具有约束力的法律阻止其他国家或品牌进行美学模仿。
孟买律师艾西瓦娅·桑迪普 (Aishwarya Sandeep) 表示,印度可以根据其签署的《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向世界贸易组织提出这一问题。
但她补充道,无论在印度还是在国外,该系统都很繁琐、昂贵,而且往往缺乏可执行性。
MCCIA 主席拉利特·甘地 (Lalit Gandhi) 表示,该组织计划为 Kolhapuri 凉鞋设计申请专利,希望为未来的案件开创法律先例。
但一些人表示,只有当印度开始以不同的眼光看待其传统遗产时,真正的改变才会发生。
“这关乎道德认可。印度必须推动版权共享和品牌联合,”知名设计师里图·贝里说道。“我们越为自己的文化感到自豪,就越不会受到剥削。”
许多大品牌都以印度面料和刺绣作品为特色,却很少甚至完全没有艺术家的参与。“比如奇坎卡里(Chikankari,一种源自印度北部城市勒克瑙的精致手工刺绣风格)、伊卡特(Ikat,一种布料染色技法)和镜面工艺;这些都被反复运用。工匠们默默无闻,而品牌却从他们的灵感中获利,”贝里女士说道。
然而,甘地先生表示,普拉达对 Kolhapuri 凉鞋的认可也可能对工匠有利。
“在他们的品牌下,(科尔哈普里凉鞋的)价值将会成倍增长,”他说。“但我们希望将部分利润回馈给工匠,帮助他们改善生产。”
他说:“普拉达使用的设计甚至不是很受欢迎,但现在人们要求它,来自迪拜、美国和卡塔尔的客户都下了订单。”
“有时候,争议是有帮助的,”他补充道。“但如果它也能为那些传承这一传统的人带来尊重和更好的价格,那就更好了。”
目前,已向高等法院提起诉讼,要求普拉达向工匠支付损害赔偿金和补偿金,并要求该奢侈品牌与工匠协会在法院监督下进行合作。